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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ed & Written by Opal Ho. Edited by Yvonne Sze. KV created by Kara Lo.
「思考是無價」｜ECHO ASIA 的十週年專題報道系列
歡迎來到 ECHO ASIA 的十週年慶典專題報道！我們深信思考是無價的，在這特別的時刻，我們決定帶大家深入了解一些與可持續發展及生活有關，而且值得反思的議題。我們團隊會透過深入調查研究、專訪業界代表、及實地觀察，為大家剖析10個社會背後常被忽略的事實。再次感謝大家支持，如有不足，敬請指導！
上集 EA-ISSUE 01 團隊很榮幸邀請到香港大學建築系副教授（實務）及構詩建築（O Studio Architects) 創建人及主持建築師 – 歐暉先生接受訪問，從香港建築設計解讀鳥殺問題，今集我們將會與香港生態攝影師馮漢城先生（阿城）探討另一種大自然亡魂。
香港「螈」居民
香港位於亞熱帶，除了是七百多萬人的家，更是約三千多種植物與一千多種動物，如陸生動物、兩棲類、爬蟲類、魚類和雀鳥等等的棲息地，其生物多樣性亦可算是一片福地。除了雀鳥要面對窗殺的威脅，你又認識其他因人類活動而受威脅的野生動物嗎？
今集的主角，香港瘰螈是本港唯一並且原生的蠑螈和有尾目，意指有尾巴的兩棲類。物種的命名大多都與牠們的發現地、身體特徵或發現者有關，香港瘰螈則是於香港首次被發現而獲得此名字，而隨後亦在深圳等地被發現。
牠們於2019年被國際自然保護聯盟列為近危物種，在本港受到《受保護瀕危動植物物種條例》保護。香港瘰螈深褐色的背部能夠發揮保護色的作用，幫助牠們偽裝成枯葉和石頭，腹部則有鮮橙色的有毒斑紋，警告牠的獵食者。每一隻身上的斑紋都是獨一無二，就如人類的指紋一樣。
了解香港瘰螈的生與死，探討人類與大自然之間的矛盾
當人類被車輛撞到，會被稱為交通意外和車禍，得到大眾的報道和關注；當野生動物被車輛撞到，它又會被大眾稱為甚麼，得到多少重視？人類和野生動物本來都是大自然的一環，並無高低之分，為何兩者會有不同的待遇？
以上亦是香港生態攝影師馮漢城先生（阿城）所思考的問題。EA團隊非常榮幸能夠邀請他接受訪問，帶我們一同了解香港瘰螈的生與死，探討人類與大自然之間的矛盾。
人類和野生動物本來都是大自然的一環，並無高低之分，為何兩者會有不同的待遇？
與香港生態攝影師一席話
帶我們一同了解香港瘰螈的生與死，探討人類與大自然之間的矛盾。
危機四伏的家
香港環境山多平地少，現時法定郊野公園範圍佔約40%，遍佈香港各區。為方便人類往返不同地方和運送物資，少不免需要興建道路，但卻改變了野外的環境或邊界。阿城提到，當有新建築在社區或郊區邊陲落成時，棲息地的消失非常顯而易見，我們能直接觀察到這些工程對生態的影響。相比之下，野生動物因郊區道路而喪失性命則較為間接，因此未必有太多人會熟悉相關議題。
「螈」途望出車外，是⋯⋯
試想像，如果香港各區之間都有一條三公里長的分界，分割了你日常生活的地方。你的任務是橫過這些分界，到另一區域上班、上學、探望親友。你專心致志地走過平坦的道路，一心希望盡快到達目的地。此時，一輛車卻突然高速向著你駛來！受驚的你走避不及，就此被車輛輾過，最終不幸失去性命。
閱讀到這裏的你剛剛體驗了香港瘰螈被路殺的經過。
關於路殺…
路殺指動物在橫過馬路時被車輛撞死，不同物種如牛、箭豬、狗、青蛙和瘰螈等等都是路殺的受害者。由於兩棲類動物體型細小，難以被察覺，加上其遷徙的習性，令牠們經常受路殺所威脅。儘管如此，牠們所受到的關注卻不如其他動物多。在瘰螈的世界，車輛是「不自然」的存在，因此牠們暫時亦沒有躲避車輛的本能反應，無可避免成為輪胎下的屍體。
靈感來「螈」
人類在郊野建設道路，入侵和分割了自然環境，令瘰螈的棲息地碎片化。阿城指出，瘰螈作為兩棲類動物，平常大多在陸地生活，春天則需要遷移到溪澗中繁衍後代。郊外的環境本來連成一片，瘰螈可以自由地於陸地上穿梭。可是，由於道路的出現，瘰螈遷移的旅途變得像一場生死大冒險一樣，經常需要冒著性命危險橫跨車路到另一邊的棲息地。阿城提到，春天時的飛鵝山和大帽山是發生路殺的黑點。
「春天時的飛鵝山和大帽山是發生路殺的黑點。」
阿城回想起，他在2024年春天駕車到山上視察，卻意外目擊一個令他極為深刻的場面——長約一公里的路上，竟然有差不多一百具被車輛輾過的瘰螈屍體。屍橫遍野的畫面對自小已是大自然愛好者的阿城極為衝擊，令他懷疑自己是否也有份造成路殺。「牠們的顏色就如落葉，我發現坐在車廂內，真的看不到前面有沒有瘰螈。」事件令他開始思考可以怎樣幫助到這些「螈」居民，讓更多人得知牠們的存在。隨後，阿城舉行了名為「一生螈命」的展覽，向大眾介紹這款雖以香港命名，但又比較不顯眼的生物。
「螈」滿與「螈」結
阿城介紹，「一生螈命」展覽分成「生」和「死」兩部分。「生」的部分主要以科學繪圖、相片和影片展出瘰螈的生命週期，向觀眾講述牠們從卵，變成幼體和成年瘰螈的過程和生活。至於「死」的部分，阿城拍攝了一套紀錄片，以充滿張力的畫面帶領觀眾感受路殺如何悄然無聲地奪走一條又一條的性命。
另外，阿城與團隊亦設立了藝術裝置，展出被輾過的瘰螈屍體標本。看完展覽後，觀眾亦可藉此反思令到路殺問題出現的我們到底有甚麼可以為瘰螈做。除了展出相片和紀錄片，阿城的展覽亦為TrailWatch和香港嶺南大學的路殺研究計劃眾籌，令現時的數據更全面。
「我認為只是牠們的存在經已非常值得我們觀察、學習和慶祝。我希望在展覽以自然生態的角度，向大眾介紹這個議題。」阿城說。
與瘰螈共患難的陸蟹
除了香港瘰螈外，世界各地亦有不同動物面對路殺的威脅。當路殺不只是對個別物種的生存威脅，我們是否該開始思考何謂野生動物友善及它的可能性？
以台灣為例，墾丁生態環境豐富，現時已知陸蟹數量多達67種。可是，當地的台26線公路將牠們的棲息地一分為二，令陸蟹需要在生殖季時從海岸林棲地橫過馬路，到另一面的海邊產卵釋幼。為探討路殺的黑點和得出緩解方案，有兩所台灣大學的研究團隊曾於2012年到當地實地考察。
「震驚的是，他們竟在45天內收集到多達7,653具死於路殺的陸蟹屍體，平均等如每天有170隻陸蟹因此而死亡。 」
阿城指出，陸蟹的狀況與瘰螈亦有相似的地方，包括兩者都是從林地遷移到海或河溪產卵，以及過程中都牽涉到因為需要橫過馬路而落得喪失性命的下場。台灣當局亦訂立了不同的解決方法，好讓陸蟹們安全地過路，如每年在牠們最活躍的夜上局部封路兩小時、設置警示牌提醒駕駛者小心陸蟹、設置生態廊道和招募義工協助陸蟹盡快通過危險路段。
「螈」美吧 如無意外？
回到香港的情況，阿城認為這些措施或許能減少死於路殺的香港瘰螈。「有時我也會思考，若然沒有車輛行走的話，是否代表牠們就會安全？我認為在特定時間實行間歇性封路有可能是其中一個有效的方法，加上義工的協助，瘰螈能夠又安全又快地橫過道路，又不會對道路使用造成太大影響。」現時，亦有熱心關注路殺議題的市民自發在路殺比較頻繁的路段設立「注意香港瘰螈」的路牌，令駕駛者留意這些小小的過路者。
環顧世界，路殺並不罕見，各地亦有為當地生態度身訂造的緩解方案。現時，瘰螈被路殺這個議題卻未獲得任何幫助。阿城指出，現階段暫時還未有大量有關路殺的數據，如路殺黑點、時間和死亡的瘰螈數量等等。因此，他提出進行更多研究能令我們更清楚了解路殺，以數據向大眾證明路殺的存在。最終，這個議題也需要政府、非牟利組織和科研團隊的支持才能實施適當和有效的措施。
「螈」路有你！
除了進行科學研究的專業人士，你我也可成為瘰螈在遷徙路上的守護者。前文提到的TrailWatch是一個結合保育和遠足的應用程式，亦是與阿城的合作單位之一。用戶在戶外活動時，不管是看見仍在生存的或是已受害的瘰螈，都能在應用程式中紀錄。
為提升人類的生活質素和城市競爭力，城市發展或許是無可避免的事，但這亦令大自然與城市的邊界漸變模糊，使更多生境受到發展的影響。以發展北部都會區為例，現時所計劃的範圍將包括后海灣的濕地保育區和緩衝區，有可能對濕地生態造成負面影響。社會該如何在發展郊區和保護生態方面取得平衡，為人類和動植物創造宜居和安全的環境？
這些數據如天氣、地點和瘰螈數量都能幫助研究團隊取得更全面的資訊，得出緩和路殺的方案。阿城提到，每個人在保育和環境議題上都可以有不同角色，例如教育、拍攝和研究等等。只要每個崗位百花齊放，便能盡力保持議題的熱度，推廣對野生動物更友善的城市。
「我希望社會亦會繼續有野生動物議題的討論。當我們面對挫折，例如一些已進行的發展工程，是否就要低頭、面對現實和放棄？我認為不一定。」
香港生態攝影師 – 馮漢城
結語
每個物種都有牠們可愛、值得欣賞和愛護的地方，就如阿城所提到，僅是牠們的存在經已值得我們慶祝。眾生本來平等，何以有些物種會獲得較多關注？當我們無意中對某些物種構成危險，又可以如何改善問題？人類發展和保護大自然看似對立，但兩者亦有和諧共存的空間。不過，它們的平衡又在哪？
Re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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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誌社 (2024). 香港瘰螈｜直擊飛鵝山「屍橫遍野」 一小時睹 14 屍、三為近危瘰螈. Available at: https://shorturl.at/bVdJZ
端傳媒 (2024). 不只是拍遺照——生態攝影團隊FrigateFilms這樣說香港瘰螈故事. Available at: https://shorturl.at/Cgg5y
倡議家｜聯合新聞網 (2024). 避免路殺！護陸蟹過馬路產卵 台26線蓋生態廊道3.0. Available at: https://shorturl.at/MtGYj
泛科學 (2014). 我在墾丁，幫陸蟹過馬路. Available at: https://tinyurl.com/bddamm95
我們的島 (2024). 陸蟹的彼岸｜造一條牠們專用道路. Available at: https://tinyurl.com/3sxye3s9
陽明山國家公園 (2020). 情景解說. Available at: https://tinyurl.com/364zt77j
環境資訊中心 (2019). 再添生物多樣性！墾丁發現8種新陸蟹. Available at: https://tinyurl.com/3dec5pha
長春社 (2024). 北都先發展後保育 擬議濕地公園近79公頃被毀 環團促加快落實保育四個濕地公園 重劃新田科技城保濕地. Available at: https://tinyurl.com/mufj92a4
IUCN (2025). Paramesotriton hongkongensis. Available at: https://shorturl.at/9R2sX
Parks & Trails (2024). 新田濕地的爭議回顧. Available at: https://tinyurl.com/yc2zztdu
TrailWatch (2024). 走近香港瘰螈. Available at: https://shorturl.at/1XXG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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